叔向论忧德不忧贫

本篇记载叔向关于忧德不忧贫的言论。晋国执政正卿韩起担忧家贫，慨叹没有经济实力与卿士大夫交往。叔向就此向韩起表示祝贺，他以栾、郤两大家族为例予以说明。栾书身为正卿，家中田地不足一百人耕种，宫室中祭祀器皿都不完备，他通过宣示德行来维系晋国的霸业，自身得以善终而免于难。郤至家中财富抵得上晋国半个公室，家中所出军赋占三军的一半，郤氏八人，五人为晋国大夫，三人为卿。依仗富有尊贵，郤氏在国内骄奢淫逸，结果其宗族一朝被灭。叔向告诉韩起，身为晋国执政正卿，应该担忧自己的德行是否建立，而不应该担忧家中缺少财物。叔向是春秋后期晋国优秀的政治思想家，属于“立言”人物。本篇忧德不忧贫之说，堪称金玉良言。不过栾书是一个有争议的历史人物，叔向以栾书作为有德的正面典型，则未为知人之论。

叔向见韩宣子，宣子忧贫，叔向贺之。宣子曰：“吾有卿之名，而无其实，无以从二三子，吾是以忧，子贺我何故？”对曰：“昔栾武子无一卒之田，其宫不备其宗器，宣其德行，顺其宪则，使越于诸侯，诸侯亲之，戎、狄怀之，以正晋国，行刑不疚，以免于难。及桓子骄泰奢侈，贪欲无艺，略则行志，假贷居贿，宜及于难，而赖武之德，以没其身。及怀子改桓之行，而修武之德，可以免于难，而离桓之罪，以亡于楚。夫郤昭子，其富半公室，其家半三军，恃其富宠，以泰于国，其身尸于朝，其宗灭于绛。不然，夫八郤，五大夫三卿，其宠大矣，一朝而灭，莫之哀也，唯无德也。今吾子有栾武子之贫，吾以为能其德矣，是以贺。若不忧德之不建，而患货之不足，将吊不暇，何贺之有？”宣子拜稽首焉，曰：“起也将亡，赖子存之，非起也敢专承之，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赐。”

韩宣子：晋国正卿韩起，谥“宣”。

从：交往。二三子：指晋国卿士大夫。

栾武子：栾书，晋国上卿。一卒之田：一百顷田。卒，一百人为卒。

宫：室。宗器：祭祀器皿。

宣：显示。

宪则：国家法律。